肖宇（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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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疑会导致美国当前因为持续加息而造成的市场流动性进一步紧缩，继而推高企业和个人的融资成本，令美国原本脆弱的经济复苏进程再度承压。

在经过“漫长的拉锯”之后，当地时间5月27日晚，美国两党就提高债务上限的谈判终于尘埃落定。根据共和党籍国会众议院议长麦卡锡给出的时间表，众议院将于5月31日对协议进行投票，随后交至参议院过会。不出意外，和市场预期高度一致的是，在财政部资金预计耗尽之际，美国两党共同为债务危机按下暂停键。

公开信息显示，此次协议核心内容是同意在目前31.46万亿美债的规模上，将债务上限提高4万亿美元。条件是收回未动用的疫情防控基金、提高政府福利救济的标准、废除清洁能源发展基金、压缩教育贷款规模、增加国防开支、减少对富人税务筹划问题的关注力度等多项内容。

虽然根据美国官方的口径，此次达成协议的主要原因在于对美国经济下行的担忧。但在熟悉美国两党票仓不同立场的观察者看来，围绕债务上限而产生的两党“缠斗”之本质，并非是应不应该提高债务上限和将上限提高到什么标准，而是两党都把自身党派的利益诉求作为谈判中博弈的筹码。也就是说，认为美债存在上限的判断恐怕也只是一个伪命题。因为从历史上来看，寅吃卯粮似乎早已成为美国政府应对危机的不二之选。

正所谓君之疾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持续无底线的“摆烂”背后，或许是积重难返的美元信用危机。自二战以来，美国已102次提高债务上限。最近十年的数据显示，美国未偿国债占GDP的比例从2013年12月的99.38%，一路飙升至去年年底的121.47%。截至2022财年，美国未偿国债总额甚至一度超过了中国、日本、德国和英国GDP的总和。

饮鸩固然可以止渴，但躲得了一时，难躲一世。依托持续不断地提高债务上限来解决问题的根源，在于一度疲软的美国经济增速和不断式微的脆弱复苏。因此，此次再度提高债务上限，极有可能会是引发美元危机的第一只蝴蝶，也可能是推动全球金融体系走向深度重构的另一张多米诺骨牌，茶缸里的风暴或许正在逐渐演变为煤矿里的金丝雀。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标不治本或许会导致新一轮的债务上限危机已在路上。众所周知，提高债务上限等同于变相加息。因为在债务上限协议达成之后，美国财政部新的国库券发行计划将很快出台，在短期内发行巨量规模的债券，相当于从市场收回流动性。

这无疑会导致当前因为持续加息而造成的市场流动性进一步紧缩，继而推高企业和个人的融资成本，令美国原本脆弱的经济复苏进程再度承压。“经济增速下降-收入下降-财政危机-提高债务上限”，若按照美国政府处理债务危机的这一历史逻辑，那么新一轮的债务上限危机螺旋毫无疑问几成定局。最糟糕的是，一旦市场形成这种预期，那么接下来依靠提高债务上限来解决危机的手段大概率会失灵，而市场对这种预期的交易，会推动美元债务危机最终走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从长期来看，美元的全球霸权走向终结恐已不可避免。因为开动印钞机暂缓自身危机的代价，是全球其他国家为美国人的消费买单。变现加息会推动全球美元回流美国本土，这会令当前正缓慢复苏的全球经济雪上加霜，尤其是对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而言，当前债务违约的风险已经大大提升。而美国政府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行为，使得全球许多经济体逐渐摆脱美元依赖，避免成为美国经济衰退牺牲品的共识逐渐扩大。

比如，全球最大的石油出口国沙特阿拉伯在今年1月宣布，愿意在出售石油时，以美元以外的货币计价结算。3月30日，东盟十国财政部长和央行行长在印尼巴厘岛召开会议的首要议程，就是讨论如何使用本地货币进行交易，以减少在跨境贸易和投资中对当前国际主要货币的依赖。